图30 在朝鲜半岛搜集的杨柳青年画(采自[日]三山陵:《中国木版年画集成·日本藏品卷》,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第185页)
天津年画概说四
《中国古版年画珍本【天津卷】》 / 古版年画
2020-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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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柳青最早开设也最为著名的年画作坊是戴廉增和齐健隆两家。上文已述,戴家在杨柳青开设画店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末。而从齐家的家谱可知,清康熙年间齐应秋从山东来杨柳青开设裱画作坊,并逐步发展为画店。由此,也可推知当时的杨柳青画业已颇具规模。

杨柳青年画最盛之时,生产的地区并不限于杨柳青镇一地,还包括了周边的村镇,位于镇南的所谓“南三十六村”就是举足轻重的年画原产地和集散地,尤其是南乡炒米店村一带。(图27)在津浦铁路铺设前,炒米店地区是津保间交通要道,市面非常繁荣,有“一京二卫三炒米店”之说。根据张茂之先生的记述,炒米店在清道光年间兴起,到光绪年间已呈现一派繁荣昌盛景象。年画的裱糊业、加工业成了炒米店各家各户的经济支柱,从事年画购销业务的画店纷纷成立。当时只有140多户人家的炒米店村,年画店就有近百家。在津保公路故道通过的炒米店大街东西两侧,画店林立,许多醒目的画店牌匾悬挂在门额之上,景象非常壮观。除了本村人开设的画店之外,还有武强人、东丰台人(被称为“武强帮”和“丰台帮”),以及静海人开设的画店。众多画店中,最为著名的如德盛祥、德义祥、大吉祥画店,都是河北武强人开设的。不同的作坊亦有各自的特色,如南乡南赵庄唯一的画作坊义成永画店即以制作巨幅门神闻名,“清朝光绪年间由杨永义、杨永成、杨永兴兄弟三人合伙经营。其规模之大,产品之精,驰名全国。从前过春节,北京城各大门楼贴的巨幅门神多是义成永画店加工制作。其规格是一边5尺,一边8尺,画纸是拼合的,画版也是拼合的,制作费时费力,当然价钱也昂贵得多”。(图28)

当然,杨柳青镇仍是年画生产最为集中、实力最强、水平最高的产地,几家大画店均开设于此地。杨柳青民间有这样一句童谣:“廉增、美丽、廉增丽,健隆、惠隆、健惠隆”,说的即是由戴、齐两家画店的后人分设出来的多家画店。此外,包括南乡在内,较为知名的画店还有宪章号、亨通号、松竹斋、爱竹斋、华茂号、李盛兴、荣昌号、福庆隆、博艺林、义盛和、万盛恒、和茂怡、张义源、义成永、增华斋等。据记载,在清代中期,“专业从事年画创作的手工业工人(包括画工、刻工、刷工、裱工、造纸工),至少有三千人之多,呈杨柳青年画行业之黄金时代”。到了清代晚期,“较大的作坊,如齐健隆、戴廉增记,每家都有五十多个画案,二百名工人,每年要印两千件活(每件五百张)以上”。

这些年画作坊不仅拥有画师、雕版师、印刷工、裱工,因最后一道收活的工序需要工人最多,还必须聘用大量以填色、开脸为副业的农民。由是,这一带的农村,尤其是南乡的三十多个村庄,在农忙之余,几乎“家家都会点染,户户皆善丹青”,无论妇女儿童都心灵手巧,从事填色开脸的活计,这就是所谓的“南三十六村”,包括周家庄、赵家庄、古佛寺、炒米店、宣家庄、薛家庄、董家庄、张家窝、胡羊庄、木厂、冯高庄、郭家庄、大灶庄、小灶庄、宣家院、毕家村、小甸子、宫家庄、阎家庄、康庄、房家庄、东西流城村、老君堂、岳家开、王家村、大沙窝、小沙窝、新口村、郑家庄等。这些无名的妇女画工,都是婆领媳做,世代相传。每当春闲或秋收后的农余时间里,她们就腰围花蓝布,席地对墙地染画起来。乡下有个歌谣:“苦南乡,画南乡,吃苦水,磨裤裆。染出卫画传四方,熬瞎两眼泪汪汪”,从中可见绘画已经成为她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除了杨柳青镇和南乡,有些杨柳青画店还在外地设庄,或派人在当地制作。当然也不乏其他地区的年画作坊生产杨柳青风格的年画作品,如河北武强、山东潍县、陕西凤翔都有杨柳青年画的生产或翻版复刻,其中规模最大的要数河北芦台(今属天津市)的东丰台。(图29)

作为北方的年画中心产地,天津杨柳青年画产品行销大半个中国,主要是北方各省及东北一带,并顺着大清河、子牙河、南运河、北运河、永定河、蓟运河销往各地,同时也很快占领了北京市场。杨柳青年画在流入宫中后,声名更加远播,各地民众都争贴引以为贵,甚至远销到新疆、蒙古、齐齐哈尔等边境地带。下面两个例子,可见杨柳青年画的流布之广。

(一)1896年至1897年,俄国植物学家科马罗夫在中国东北吉林、沈阳地区搜集的300幅年画里,绝大部分是杨柳青年画。李福清敏锐地观察到:“这再次说明天津附近印刷的民间年画在整个东北地区流播甚广。”

(二)《中国木版年画集成·日本藏品卷》收录了几件现藏日本的“戴廉增”年画,是日本人在朝鲜半岛收集的。日本学者三山陵认为:“朝鲜(李朝)人在室内和屏风上粘贴版画,作为装饰。结婚仪式也会在牡丹花的屏风前举行。这些画中既有绘本,也有木版画。保留下来的‘民间图画’中,就有写有杨柳青画店名的木版画。这便是杨柳青年画在朝鲜也有销路的证明。”(图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