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制作技术
第一章 历史沿革
《湖北最美-阳新布贴》 / 布贴
2020-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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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新县位于长江中游南岸,幕阜山北麓,湖北省东南部。东北与蕲春、武穴隔江相望,东南邻江西瑞昌,西南接通山和江西武宁,西北连咸宁和大冶。现有人口120万,以汉族为主,杂居少量少数民族。

阳新交通北达武昌,东连九江。但由于三面环山、一面临江,丘岗错杂、地形褶皱,在文化交融上,既有它的优越性,又有在漫长的小农经济社会里固有的封闭性。

阳新自古属楚,却又与吴毗邻,因此素有“吴头楚尾”之称。特定的地理位置,形成了以楚为主的吴楚文化积淀区。

从吴楚风格看,阳新东南接吴之通道一带(如枫林镇部分地区),一些布贴明显地呈现出底布为白、剪样纤细和以刺绣繁密见长的辅助制作特点。而越往县境四周(包括沿江之群山山脉)的山乡行走,所见布贴,楚风越浓。这是因为“六山两水两分田”的阳新毕竟自古为楚地。

体现在阳新布贴上的风格,我们可以发现一些有趣的现象。从阳新周边区域所呈现的布贴实物看,图案造型虽多有相似,却不像阳新布贴那样原始稚拙;色彩间杂,亦不及阳新布贴那样对比强烈;辅助刺绣和针线缝功,也远没有阳新布贴那样精致。是阳新在影响着周边,还是周边影响了阳新,抑或是相互间的交融促进了阳新布贴个性风格的成熟,都不得而知。

阳新布贴在县境内流布于各个乡镇。对于它的起源,地方志书及民间野史均毫无记载,我们经多年搜寻,亦无从考证。

阳新布贴原本不是作为纯审美性的艺术品而存在的,其载体是民间百姓日常实用物(尤以孩童穿戴为多)。既如此,必然会新旧更替。加之这一工艺非贵重用材,也无鸿篇巨制,乡民们谁也没有想到去珍藏它,人们也就不可能觅得历史久远的原物。

根据历史有关记载和田自秉所著《中国工艺美术史》(知识出版社1985年版)资料分析:原始社会人们以兽皮为衣。元代以前,尚处在麻、丝为主的织物期。麻素来无“五色”历史;丝织物自周朝已具五彩花纹,战国以后又饰以精美刺绣,况且昂贵的丝织物还普及不到民间。所以,麻、丝在民间俱谈不上以色布贴画的利用。棉花原产于印度和中美洲,元以前虽有引进,但取代丝、麻的地位而成为人们服饰的主要原料则在明代。

因此,由棉而布、由布而有染布术,加之在广大民众普遍实用的基础上才会慢慢有“布贴”。那么,从广义上讲,民间布贴工艺的产生大约不会早于明代。

传统的阳新布贴是中国民间布贴的一个地域性分支,其历史到底有多久,根据笔者在发现阳新布贴的1985年,以当时健在的80多岁老太婆言“我婆在娘家做囡就会做”来推断,至少也应有200余年历史,如果从其传承的多为吉祥图案的内容看,当源于晚明、清代。

关于这一民间实用工艺的起源,不能不提及乡民经常表述的这样一个史实:昔日的农村普遍都很贫穷,一边一角(布料)都舍不得丢弃,连穿的鞋都是一块一块的布角拼起来的。不难设想,由这种最初的无意识拼接到有审美意识的追求,于是渐渐出现了有图示意蕴的“同鞋”(新娘布贴花鞋,“同鞋”含 “同偕到老”之含意)和饱含意趣的儿童“猫头鞋”。由贫困到节俭,由单纯实用到审美实用,人们正是通过自身劳动的实践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才创造了这种质朴的美。

阳新布贴充分凝聚着阳新劳动妇女自成体系的审美情趣和创造能力,也体现了阳新人民的勤俭美德。

在阳新,大凡农村女孩十二三岁便开始在母亲或祖母的教导下,用五彩的边角布料进行拼贴。到了出嫁时,便循着世代相传的习俗,将做嫁衣所剩下的各色布头装进一个别致的“布角包”里带到婆家。一旦怀孕,便开始做起各式童用童玩的布贴物,不用花多少钱就能让即将出世的小宝宝得到既实用又好看的衣着和玩具。

关于“布角包”(也称“线袋”“针线袋”)的习俗,有些地方也并非出嫁日随带,而是新婚第三日,女婿回门(女儿则需一个月后才能回娘家)时,由丈母娘交给女婿,内装各色布角、针线,甚至银元以及嫁妆箱的钥匙。女婿在接手的时候,丈母娘要说些诸如“央子央孙、发富发贵、白头到老”之类的吉语,此谓之“送线袋”——娘家送后代(袋)之意。

布角包的布色不定,有的取红色图喜庆,或随意色布,或用多个三角形拼成,一般不贴饰花样图案。

从实用的角度看,童装童玩占阳新布贴的绝大多数,这是一种母爱和对未来祝福的表白。在这种亲情的驱动下,符合儿童心理、表现儿童情趣,喜庆吉祥、乐观向上的审美意蕴便鲜活地洋溢于布贴画面。尤其是布贴马甲,在所有的布贴实物中以其构图的宏大(正面、背面满饰)和包罗图案样式的繁多最见野逸、热闹之趣。在这里,不仅体现出传统吉祥题材与实用的完美结合,更重要的是佐证了这一乡土艺术得以代代相传的生命力之所在。

“民间美术是广大劳动人民在自己日常生活中为了抒发思想感情,寄托希望和理想,表达祝愿和庆贺,出于实用和审美的需要所创造的‘生产者的艺术、农民的艺术’,有些民间美术活动就直接融于多种风俗活动之中。”(《美术》中等师范学校教科书第一册,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2版,第34页。)

伴随民间习俗的依存性,阳新布贴同样充满了无限生机。如乡村中有小孩做满月、“送祝米”,常以精致的涎兜、童枕等布贴相送,这一现象在阳新相当盛行,以致我们在登记收集到的布贴实物时出现失误,有些布贴本来是他乡他人所赠,我们却将制作者误记为物主姓名。

昔日之乡村,凡新春或赶集等欢快的日子,总见一些七八岁的小女孩在大人的牵带下,或出没于集市,或端坐于戏台下,或跟随父母去做新客,她们身上往往都有一件精巧的莲花披肩系于颈项,分片缀饰的布贴花果顺着肩后,一瓣一瓣地散开来,披肩下端还系有一个个小银铃,走起路来叮当直响。怀揣心机的大人们便可以在这恰似彩蝶纷飞的时日,沿用古老的习俗,为自家或亲朋家的后生仔挑寻中意的媳妇。

出嫁的新娘,则穿戴起更为繁艳的花披肩,把自己装扮得异常俊俏。还有那成双成组、琳琅耀眼的布贴飘带,布贴帐沿、帐钩、床沿、布贴八卦……遍饰于新房和床帐内外,使人感到天上的仙境也比不了人间的洞房。

这些现象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都是相当普遍的。及至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一些山村新娘出嫁,尚有身着花披肩的遗风,直到现在,五彩的飘带吊饰于闺房,孩童抱着贴画虎枕满村玩耍亦有所见。宗庙及族祠使用布贴蒲团依然盛行。

20世纪90年代初,大德乡杨柳村欧湾盛行马甲热,家家妇女都做。农闲时期,丢落饭碗去做布贴马甲便是她们的头等要事,不分日夜,互相竞赛。如果遇有几个人做的同一题材,各人都尽力做出自己的与众不同,这种创新求异的追求用她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看谁做得更好,会出新样;也是为了避免在小孩穿着或者晒洗时搞错”。

我们从这一制作群体的实例不难看出,阳新布贴就是这般实实在在而鲜活多样地展现出来。

时至今日,阳新山区绝大多数的老年妇女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县境甚至乡境,始终固守在那一方狭小的天地里,坐看云起日出、桃红茶绿,听闻草丛雉鸣、荷塘飘香,寄望七仙思凡、麒麟现身……于是,一切美好的愿望都幻化成一方方有趣的图形,落入了他们的贴画实物中。

她们的“出样”基于传统,也时时因生活环境见闻之不同,地域群体追求之偏好,在表现题材上各有不同。根据我们的收集发现,以贯通县境东西的富河为坐标,南河多“七仙”,北河多“麒麟”,东部多“花果”,西部多“荞麦”……这是一种耐人寻味的现象。